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斩春风【19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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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公主一整天都心不在焉，吃饭的时候，用筷子夹着米粒，吃的有一口没一口。吓得宫人都以为小公主是病了。

天子派人传话，邀小公主去园中赏花。

小公主懒洋洋的说，这么冷，不去。

宫人当然不敢这么传话，一群人上来劝，小公主不胜其烦，只好站起来，笼着手筒，前呼后拥的过去。

暖阁建在一片梅林的附近，垂着厚厚的毡帘，又烧着乳木熏箱，倒也不觉得寒冷。

小公主心里自然明白天子为什么要自己过来，无非是做出帝恩眷宠的样子，但今日，实在没有心思。

天子见小公主懒懒的，便说，今日怎么了。

小公主还没答话，皇后却轻轻一笑，说，想必是臣妾在这里，姬主有许多话想说，而不能说吧。

天子看向小公主，说，是么。

小公主心里翻个大白眼。自己都挂起了免战牌，还要咄咄不休，这不叫自取其辱叫什么。

于是侧了侧身，看向天子。

小公主浓眉眼圆下巴尖，鼻子挺翘，不是摄人心魄锋芒毕露的倾城绝色，却更让人爱不释手，目不忍移。

她说，是我的身体不好，不能为娘娘和陛下助兴。

天子露出担忧之色，说，还是不好么？

小公主笼着手筒，披着大氅，小小的脸，很是楚楚，轻轻点一点头。

天子说，给你的药，都有好好吃么？

小公主说，那药苦。

天子说，苦是为了你好，也是为了孩子。

小公主叹了口气，说，知道了。

天子让宫人捧过去一碟花酱乳糕。笑着说，等天气暖和了，你的身子好一些，就带你出去玩儿。

天子难得开颜，却为她温柔一笑。

看在旁人的眼中，自然有的妒恨，有的黯然。

小公主却想到了，伯伯对自己也笑过。

宫里的人也好，自己都城的人也好，个个都说天子俊美，殊色无双。

自己知道了婚约之后，也未能免俗的做种种臆测幻想，而今一见，美是美的，却也不过如此。

真正怦然心动的，还是那绵延无垠的竹海，铺天盖地的翠色，一个持剑的男子，露珠从叶尖落下，掠过男子的眉头。

薄薄的唇，吻住了，难舍难分。胡须有些刺刺的，越发让人心跳。

皇后看着小公主拿着一块乳糕，既不放下，也不送进口中，就像是故意在向自己炫耀，当下心中嫌恶，说，姬主在想什么，想得这么入神。

小公主放下乳糕，看向皇后，说，我在想，陛下天人之姿，若是孩子能够像得陛下一分半分，便是我的福分。

皇后一张脸，瞬时铁青。

天子举起酒杯，轻抿一口，掩住了微微翘起的嘴角。

小公主吃了一块就不能再吃，她现在必须维持住‘身子不好，饮食不佳，病怏怏’的样子。

天子心道，今日这个病怏怏的样子，倒是装得比前几日像。

小公主陪坐了一会儿 ，借口身子不好，回了自己的宫殿。

也无心吃，也无心睡，趴在窗台上，长袍曳开，一室都是浅红，宛若霞光。她趴一会儿，就抬头看看天色，再趴回去一会儿，再抬头看看天色。

天为什么不快一点黑。

快一点到了夜里，就可以看见，她心里的那个人。

小公主胃口不开，之前是硬忍着，今日倒真是没有胃口，只吃了一点便放下筷子。说是困倦了想早点休息，将宫人早早打发出去。

她坐在床沿，探头往窗口方向看。

玉漏银壶，月移星转。

她从坐着到躺着，从躺着到趴着，又从趴着到抱住了枕头，靠住墙柱，头一点点的，打着盹。

一阵风动，她立即醒过来，揉了揉眼看去，却只是风吹过了烛火，是影子的戏弄。

夜一重重深，风一阵阵冷。

小公主抱紧了紧枕头，不一会儿，又盹过去。

有人跃过窗户，轻轻落地。

他看见了床边的小小人影，便走了过去。

小公主抱着枕头，一边脸颊压住枕头，睡得脸都变了形。

他失笑，摸了摸小公主的面颊。

小公主朦胧醒来，见到了他，却又闭上眼，嘀咕一句，又是梦。

他轻声问，什么梦。

小公主说，我梦见……梦见你来了。

他注视小公主，俯身过去，轻轻的吻着小公主的嘴唇。片刻分开，说，这还是梦么。

小公主却迷迷糊糊的说，是啊……又不是……第一次梦见了。

他看着小公主，简直不知道是气好，还是笑好，托着小公主的背，轻柔放倒在床上，说，这样的，也梦见过了？

小公主唔的一声，也不知道在说是，还是在说不是。

他跨进了床中，放下了帷帘，滤过烛光，如雾一般朦胧。

他的手极轻，也极稳。此刻手指一动，小公主的纱袍便无声无息滑开，堆在身子两侧。

他低头吻下去。

小公主被吻得喘不过气，似醒非醒，还当是一场春梦，便抬起手来，搂住他的脖子，轻轻喘息。

他的手伸下去，解开了剑，放在枕边。

江湖上，有人谈及他的剑，说，极快，也极狠，劈得开茫茫迷雾，也削得断转眼电光。

但是这一刻，却斩不尽那绵绵的春风。